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彭苏平 上海报道
“汽车下乡”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，让整个市场振奋起来。
日前，财联社、《中国证券报》报道，新一轮“汽车下乡”政策有望在6月初出台。报道采用的是匿名信源，但披露了实施的具体细则：对15万元以内的汽车（含燃油车及新能源汽车），每辆补贴3000-5000元。
受此消息影响，A股市场的汽车板块一扫此前的阴霾，近几日接连上涨。在过去的一周内，新能源汽车、汽车整车、汽车等相关板块，在行业板块中涨幅名列前茅，周涨幅全部超过12%。
上一次大规模地实施“汽车下乡”是在2009年，配合着其他多项汽车消费刺激政策，当年中国汽车销量一举突破1360万辆，跃升至世界之巅。
市场对“汽车下乡”政策的拉动作用深信不疑，以至于，不少人忽略了报道中的另一个信息——援引的业内资深人士表示：“政策尚在探讨论证中。”
5月19日，汽车业内协会已经公开辟谣。对于“汽车下乡”政策将在6月初出台，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相关负责人对《每日经济新闻》表示，是“假消息”，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犹豫道：“不会出这样大的鼓励政策吧。”
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，这一次“汽车下乡”政策即将出台的消息，主要是来源于一份业内专家的提议——在4月份全国汽车销量大幅下滑之后，5月初，多家车企及业内专家向有关部门提议“救市”。实际上，除了“汽车下乡”之外，该专家还提了另外两条建议，包括车辆购置税减免、新能源汽车补贴时间延长，但后两项建议有备注，疑似实施的可能性较低，如此，“汽车下乡”才冲上了头条。
“汽车下乡”政策被媒体迅速曝出，并引发广泛关注，这背后，是汽车行业、市场对消费刺激政策的极度渴求：今年，尤其是3月份以来，新冠疫情在全国多点散发，汽车消费和汽车生产一样，经历了几年来未曾有过的严峻挑战。
实际上，过去一两个月来，多地政府已经推出了地方性的车市刺激政策，但从实施情况来看并不完全乐观。乘联会方面表示，目前各地政策对车市复苏有一定促进作用，但当前看刺激政策仅能支撑短期销量，终端的可持续性复苏仍需要更为强力的刺激政策。
地方车市刺激政策效果有限
汽车作为国内消费的重要产业，一直是强大市场、确保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的重要一环。
为了拉动汽车消费，近期广东、海南、山东、沈阳、天津等多地已经发布了相关刺激政策，包括提供汽车消费补贴、增加购车指标、汽车消费券等。
例如，广东省人民政府办公厅日前便发布了《广东省进一步促进消费若干措施》，广东将继续实施汽车以旧换新专项行动并给予政府补贴，其中，报废了旧车，购买新能源汽车的补贴是1万元/辆，购买燃油汽车的补贴是5000元/辆。
不但如此，对于无报废或转出旧车的个人消费者，广东也将给予补贴——只要是在广东省内，购买以旧换新推广车型范围内的新能源汽车新车，将给予8000元/辆补贴。不过这项补贴有时间限制，需在2022年5月至6月购买。
在整体市场紧缩的背景下，这些政策的确增加了汽车消费。乘联会数据显示，5月1日至15日，全国乘用车市场零售48.4万辆，同比下降21%，但环比上月同期增长27%；全国乘用车厂商批发45.8万辆，同比下降24%，但环比上月同期增长29%。
不过这一波政策的刺激效果有限。汽车流通领域人士、车fans创始人孙少军表示，短线的消费政策并没有吸引到长期观望的用户，只是提高了短期刚需的成交率。并且，市场呈现出马太效应的特征，客户正向部分头部品牌集中，其他品牌则获益不大。
“五一”小长假本是往年购车的“小高峰”，但今年，据孙少军介绍，某大型汽车消费市场，尽管出台了相关刺激政策，“五一”期间的进店量同比去年还下跌了30%~40%——仅假期头两天进店量暴增，之后便迅速回归到4月份的水平。
他分析，这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出，地方消费刺激政策已经打动不了长期观望用户。后续仍需强有力、多层次的汽车消费刺激政策。
日前摩根大通董事总经理、中国证券研究部及亚洲汽车行业研究团队主管赖以哲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直言：“我们预计今年较难再现2020年5月后出现的报复性消费。”
如何进一步刺激？
新一轮的汽车消费刺激措施正在路上。
一些没有出台大规模优惠政策的地方已经在跟进，哪怕只是小范围地“唤醒”需求。据了解，中部某市已经下发文件，将组织市公共机构工作人员的新能源汽车团购活动。
孙少军分析指出，“五一”短期消费刺激之后，各地当务之急就是把市场盘活，一是通过线下车展，调集4S店和意向消费者集中消费，二是瞄向消费能力较强的群体，提升他们的购车量。
地方之外，中央层面的政策呼声很高——此次传出“汽车下乡”政策将在6月出台，便是业内对全国性刺激政策热切盼望的表现。
新一轮“汽车下乡”会否推出、将以何种方式推出，目前尚不得而知。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的多位业内专家认为，传言的“对15万元以内的汽车（含燃油车及新能源汽车），每辆补贴3000-5000元”不一定能够实施。
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认为，财政压力太大。
上述提议测算，实施补贴后有望促进燃油车20-30万辆销量，促进新能源车30-50万辆销量，按此体量计算，这轮“汽车下乡”补贴金额将达到15亿元以上，至高可以达到50亿元。相比较而言，2009年“汽车下乡”，国家准备的补贴金额是50亿元——但在那之前，中国已经出台了很大规模的财政、货币政策，对汽车消费的补贴只是其中之一。
财政部数据显示，2009年中央财政收入规模为3.6万亿，2021年已增长至9.1万亿，50亿元的补贴占比很小，若再一次出台汽车消费补贴政策，也不是不可能。但考虑到今年受到疫情冲击，地方“三保”压力较大，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力度加大，中央财政收支的平衡难度也不小。
不过，市场下行到何种程度，也会影响政策出台的节奏和力度。2009年“汽车下乡”补贴之前，2008年乘用车销量已经连跌两个季度，同比分别下滑0.5%、3.3%，而对比看今年的情况，尽管销量下滑目前仅有一个季度，但下滑幅度明显，1-3月乘用车累计零售销量已经同比下降了4.5%，二季度更不乐观。从这个角度而言，补贴并非不可能。
“汽车下乡”呼之欲出？
不过，“汽车下乡”政策确实也酝酿已久。
今年2月，国务院印发《“十四五”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规划》，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农村家电更新行动、实施家具家装下乡补贴和新一轮汽车下乡，促进农村居民耐用消费品更新换代；4月，国务院又印发《关于进一步释放消费潜力促进消费持续恢复的意见》，提出以汽车、家电为重点，引导企业面向农村开展促销，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新能源汽车和绿色智能家电下乡。
孙少军指出，“汽车下乡”是最容易出效果的一条政策，有望显著拉动汽车消费。当前主要汽车消费市场处于封控或半封控状态，乡镇及农村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，并且，涉及“汽车下乡”的车型，多是10万元左右的低价车型，更易戳中乡镇及农村市场的刚需点。
需要指出的是，“汽车下乡”已经在部分细分市场（新能源汽车），试水实施，只是方式和之前不太一样。
汽车分析师张翔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，2009年的“汽车下乡”推动的是燃油车销量，但近年来，“汽车下乡”重点在新能源汽车领域展开。数据显示，2021年全年,新能源汽车下乡车型共完成销售106.8万辆,同比增长169.2%，高于该年新能源汽车市场整体增速约10%。
不过，新能源汽车下乡的活动，并不涉及中央财政支持，而是通过厂家让利+地方补贴的方式达到降低汽车价格的效果。张翔表示，对于车企而言，这相当于用较低的成本完成了市场宣传。
“新能源汽车的销售网点主要布局在一二线城市，农村很少，做这个活动相当于在各个乡镇做营销，就算没有补贴，对车企也很有帮助，因为车企一般参加大型车展也需花一定的费用，但在政府、协会（乘联会）的统一安排下，这部分费用是不用自己出的。”
新一轮“汽车下乡”会否也集中在新能源汽车领域？在业内看来，有一定的可能。一方面，新能源汽车是未来汽车产业发展的重要方向，尽管在过去的一年来取得了飞速增长，但整体销量规模仍然偏低，仍需一定程度的政策激励，另一方面，当前新能源汽车的主要销量还在一二线城市，广大乡镇及农村市场的保有量非常小，这是一块显著的增量市场。
汽车下乡刺激政策